燕啄香泥春思远（all远 主浩远） 第十三章
来啦，正文如下：
“凌远，什么情况？廖老师的事，你真的要那样处理吗？你…”
“哐当…”一个病历夹摔在凌远桌上。把凌远和袁浩吓了一跳。
抬头一看，原来是韦三牛。凌远脸色变得有点难看，瞪了韦三牛一眼，却不好发火。
韦三牛也是一惊，意识到自己不对，他没想到会看到一个陌生人在凌远办公室。刚才还气焰嚣张，大吼大叫，此刻突然变了哑巴。
“对不起啊，不知道您这招待客人呢。”韦三牛缩了缩脑袋，尴尬的朝两人笑了笑。“抱歉啊！”
“我这还有事，你有什么事，不着急的话，一会再说。”凌远强忍着怒火，语气有些生硬，韦三牛真的被他惯坏了，不分场合，没大没小的。
袁浩尴尬的朝韦三牛一笑，觉得自己此刻有点多余。他看出凌远不高兴了，但他却隐忍不发，而且他的脸上似乎有些苦涩的表情，他是怎么了？受了什么委屈？这个人是谁，好像在哪见过，他怎么敢这么跟院长说话的？为什么他火气那么大的来质问凌远？袁浩疑惑的搜寻着脑海中的记忆。
“那我等一下。”韦三牛却还在那扭扭捏捏的不肯走，像是很委屈不甘是的，分明是不想善罢甘休。
凌远知道韦三牛平常的德性，他肯定是听到了廖老师的处分意见，所以来找他质问，但他又懂什么，他永远无法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思考问题，自己也没必要跟他解释。平常太纵容他以至于他都不会看一下形势，凌远看了一眼袁浩，强压着不悦，才没有发作。
“哎呀，时间不早了，耽误了你一下午，打扰你工作了。你们聊！凌远，我先走了，下次有时间，我们再约。”袁浩尴尬的起身。
“哎，抱歉，袁浩，我现在这有点急事，招呼不周了，下次我们一起吃个饭吧。”凌远尴尬的笑笑，看了看手表，时间的确不早了，想起上次两人吃饭的那晚，不仅没招待好他，还让他照顾了自己一晚上，凌远心里一直记要弥补上一次的失礼。“你先回去，到时候我再跟你约时间。”
凌远说着又瞪了韦三牛一眼，起身送袁浩。
“好。”袁浩朝韦三牛点头示意。
“慢走啊！”韦三牛死皮赖脸的笑着。
袁浩走后，凌远回到办公室，想着要怎么跟韦三牛解释，韦三牛自顾自说了一大堆，说处理廖老师为什么不跟他先商量商量，凌远太不顾师生情谊，这样会寒了众人的心，劝说他改变对廖老师的处理意见，凌远正准备回他，手机突然响了，是闻光诚打来的。
接完电话，凌远急匆匆赶往重症监护室，韦三牛也跟着他跑了过去，一路上还噼里啪啦说了一堆。凌远嫌他聒噪，却也没办法，只顾走路，并不说话，一路上面色阴沉，气压很低，吓得碰到他们的人都大气也不敢出。
所幸，重症监护室里传来的并不是坏消息，当凌远踏进病房的那一刻起，一道灼热目光向他身上射来，定格。
闻一鸣，眼睛复明了。
凌远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。闻一鸣的心却颤抖起来，紧接着也笑了起来，笑的越来越大声，到最后只有咳嗽的份，护士们有点担心的去扶他，都以为他能看见了，太高兴了，但又怕他太用力撕裂了伤口，闻一鸣推开了护士，捂着胸喘了一口气缓了缓，仍笑看着凌远，可是眼角却早已湿润。看来，他真的是自己的劫啊，逃不掉的吧。
别人都以为这闻大少爷应该是复明太高兴了，只有韦三牛和刚刚赶来的李睿呆呆看着凌远和闻一鸣对视，闻一鸣脸上明明挂着笑，却让人感觉到无限的悲凉，连一向讨厌他的三牛，此刻都觉得他特别可怜。
李睿拉着韦三牛走出了房间。有些人，对自己来说，可能一辈子都只能是那星空中遥不可及的明月，柔和而悲伤，他温柔的照拂你，但却永远不可能属于你。闻一鸣如此，韦天舒、周明亦如是。
闻一鸣搬去了普外科普通病房。
对于茅小春受贿一事，已经查的很清楚，原来是安总和庞阿姨陷害，证明了她的清白，处分自然也取消了。
袁浩激动的给凌远打电话感谢他，却听出他的声音很是疲惫，原想约他吃饭，但直到挂电话，都没有说出口。
虽然好消息一个接一个，但凌远的日子却并没有多舒服，廖老师的处理意见一公布，引起医院一片哗然，背后都说凌远太无情。更可悲的是，廖老师突发心梗去世了，在院办宣布对她的免职处理后的第二天，她在做完一台恶性肿瘤手术下台后，永远的倒下了。本来就对廖老师被处分这件事不满的员工们，更加悲愤，都忍着一肚子火。追悼会上，秦少白和韦三牛带头闹起来，当着全院人的面，秦少白发了一通火，说妇产科的事她不管了，甩手就走。而韦三牛居然跟凌远吵起来，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他不干了，脱下白大褂扔在了凌远面前。周明想拉都拉不住。
廖老师的追悼会，最终成了矛盾爆发的中心地，把所有人的愤怒都爆发出来，也把凌远推向所有人唾骂的深渊。凌远呆呆站在原地，低着头不发一言。人们一个个讪讪离去，大厅里只剩下周明和凌远。
周明看着凌远，目光落在地上躺着的白大褂，韦三牛的白大褂。和所有人一样，他并不理解凌远的所作所为，他也觉得凌远对廖老师的处分，过于严厉，甚至不近人情，让人寒心。他想起多年前，自己被提拔为普外科副主任，行政职务，当时同样是因为医患矛盾，自己经手的一个重症病人抢救无效死亡了，医疗鉴定的结果是自己并没有任何医疗失当，但患者家属仍然投诉到卫生局，要求严厉处分自己，后来居然闹上了媒体，而舆论的风向却变成了无良医生不顾家属劝阻，强行抢救患者，导致患者死亡。自己成了他们口中的无良医生，事情一发不可收拾，最终的结局也只能是自己引咎辞职，当时自己已经想好了离开第一医院。事情发生的时候凌远还在德国，这件事发生不久，他从德国回来了，来了医院，正赶上普外科主任退休，他被破格提拔，直接接替了普外科主任的位置，而医院对自己的处分也只是简单的免去副主任的职务，并安排自己去德国进行为期一年的学习。
当时一切发生的太突然，周明并没有机会了解具体是怎么转变的，虽然对医院的处理意见有抵触情绪，但当凌远找到他，与他谈话，说自己并不是以科主任的头衔来压制他，而是以师兄的身份来和他谈谈心。他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师兄，听他轻声细语，侃侃而谈国外先进的医疗制度、医患关系，他对国内医疗环境的展望和抱负，他希望自己回国后跟他一起实现他的抱负，为医疗界同仁创造一个更好的环境，让更多的患者可以得到应有的治疗。稚气已经从他的脸上退去，本就好看的眉眼越发俊美，印象中的那个稚气的天才少年已经长大，已经独当一面，比上学时更优秀，也更让人敬慕。
后来，周明还是去了德国。半年后，他才从李睿口中得知，留院和去德国学习的机会都是凌远为他挣来的。
这样的凌远，如今为什么变成这样。他有他的难处，但未免太让人寒心。周明走到凌远面前，弯腰伸手，凌远却已经抢先捡起韦三牛的白大衣。
“你是不是也对我很失望？”凌远看了看韦三牛那张胸牌，抬头看向周明，眼中含泪。
“凌远……”周明看着凌远含泪的眼睛，欲言又止，他的确和别人一样生气，但却也没法像他们那样怨恨他。
“我知道你们怎么看我，在你们眼里，我早就是个魔鬼了吧！”凌远苦笑，眼泪夺眶而出，他把白大衣放在桌子上，“没关系，这条路，让我一个人走好了。”
“不是的，凌远…”周明抓住凌远的手腕，强忍着想要把他抱在怀里的冲动，他没法理解他，但却心疼他，或许这就是他作为院长的苦楚，无法向任何人倾诉，他们几个，并不是站在他的高度，却用世俗的眼光去批斗他，说他铁石心肠，有谁在乎过他的感受、他的艰难。
“我还有会，先走了。”凌远轻轻掰开周明的手，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周明看着凌远渐行渐远的背影，悬着的手无力的放下。
凌远带着沉重的心情到卫生局开会，感觉胃里隐隐不适，但他仍然一丝不苟的把关于医院最近一季度的工作做了汇报，并上交了关于申请开展高价门诊项目的资料，所有材料准备齐全，却有人提出异议，又翻出关于卵巢癌孕妇一事，廖老师的处理结果，以及媒体对于第一医院医德医风建设的建议，质疑凌远对医务人员的放纵，否认高价门诊的优越性，认为该项目只会让老百姓更加憎恶医疗行业，加重医患矛盾。
凌远气极反笑，字字珠玑，陈述目前医疗形势，医疗资源匮乏，没有足够的医疗设备，医疗界同仁们呕心沥血，即便每天花费大量的时间在工作上，却没办法拯救所有想救的人，急诊的患者为了等一张床位得活活等到病灶穿孔才能收治入院，卫生局给了什么，媒体报道了什么，在这种形势下，他们还在死抓一个兢兢业业、呕心沥血、到了下班时间还给病人免费加号、一心只想救人的老专家不放，硬生生把人逼上绝路，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，她还在为病人手术，还在与病魔抗争。这样的老前辈，又有谁会记得她的功绩，又有谁问过她过得好不好。高价门诊，顾名思义，为富人服务，我们最优秀的专家为他们服务，收取高额的诊费，不仅提高了医务工作者的收入，提高积极性，为医院创收，又可以为医院扩大规模，增加医疗设备，为普通人、为穷人提供医疗资源，让他们能看上病，看好病。
“如果，你们觉得一个老专家的生命，还没法向你们、向媒体交代，把一个老专家的牺牲只是轻描淡写的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，你们还认为我们的员工医德医风有问题，那是我对不起他们，没有给他们一个好的工作环境，让他们不仅要每天忙碌与抢救病人生命的生死线上，奔波在争买廉价猪肉的路上，还要时时刻刻提防被媒体拉到大庭广众之下鞭打辱骂。这是我的失职，你们可以摘掉我这个院长的帽子。”凌远一脸愤慨的陈词，不留一丝情面。
在场所有人被他震住，那个刚刚提问的领导正想再说点什么，却被陈局长阻止了，“凌远，你别激动，廖主任去世，我们也很沉痛，也很惋惜，这个事情就这样了，媒体的事，也不能一味的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是不是，我们商量一下，会给廖主任家属做好抚恤工作，关于你这个高价门诊项目，我们也会好好研究的。”
在坐的领导都点头附和。凌远没再说话，胃里一阵痉挛，他咬牙忍住了。
会议结束，陈局长特意留下凌远又劝慰了几句才放他离开。凌远自始至终一脸阴沉，或多或少是因为胃里的绞痛，但追根究底，还是最近发生的种种事，让他心力交瘁。
从卫生局里出来，早已是夜幕降临，司机已将车开到门口等候，凌远钻进车里，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“凌院长？去医院还是送您回家？”司机小沈问。
“去医院吧。”凌远觉得胃里疼痛在加剧，不自觉的摁住了腹部。
“好的，院长。”
半路上，凌远的手机铃声响了，好一会，他才迷迷糊糊的接了电话，电话那头却是苏纯。
“凌院长，我是苏纯，我和凌欢在一起，她喝醉了，哭着找您。”
“你们在哪？”凌远瞬间清醒过来。
“医院篮球场。”
“在那等我，我马上过来。”得到苏纯的肯定回答，凌远直接挂了电话对司机说，“小沈，开快点，直接送我到医院篮球场。”凌远皱眉忍着胃里的疼痛。
“是，院长。”司机加快了速度。
凌远赶到的时候，苏纯抱着醉醺醺的凌欢坐在篮球场边上的长椅上，凌欢嘴里模模糊糊的喊着“二哥”，脸上却挂着泪，苏纯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安抚着她。
“她怎么了？”凌远伸手接过苏纯怀里醉的不省人事的凌欢，把她抱在怀里，往车子走去。
“晚上我们几个好朋友一起吃饭，凌欢喝的有点多，后来她就缠着我来篮球场投篮，她突然哭了，说不想回家，说要找您。”苏纯手里拿着凌欢的背包和外套，跟在凌远后面，不敢说太多，挑了重点简明扼要的说了。
好不容易把凌欢放进车后座，系好安全带，凌远扶着车门粗重的喘息起来。
“凌院长，您没事吧。”苏纯小心翼翼观察他的脸色，发现他脸色惨白，额头都是汗。
“没事，你回去休息吧。”凌远虚弱的摆了摆手。
看着凌远苍白的脸色，苏纯还是不放心，正想说自己可以帮忙，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打断了她。
“凌远？真的是你。”
评论(14)